刘备那么会用人,怎么还会让位给刘禅?

育儿趣事 clz123 2024-04-01 21:52 44466

没有族人和大臣送行,没有礼乐,只几辆简陋的车伶仃送葬。

车身颠簸,朽木渐渗出了血,几个民夫惊呼仓皇而逃。

棺木翻下,已故去二十六年的诸葛亮在这具年轻的身体里,再次睁开了眼睛。

此刻,距离昭烈皇帝托孤已经过去三十七年。

此刻,大将军姜维被贬屯田沓中,孤身难保。

距离季汉灭亡,仅剩三年。

1

酷热的沓中。阴云密布,暴雨久久不至。

已生白发的姜维蹙眉看着粮仓使送上的屯田粮获,新收割的青麦没有用惯常的青铜鋗装置,而是用了一顶农人的草帽。

粮仓使小心翼翼:「大将军,不过两月麦粟便全熟,何不再等等,再考虑出兵迎战?」

烛火明灭,只剩一盏残灯独撑。

金城陇西三郡兵马骚扰不断,魏国镇西将军邓艾的兵马亦整装待行。

一场风暴即将绕颈而至。

姜维没说话,修长粗粝的手慢慢拭剑,目光扫过装粮的草帽,片刻才道:「以后不要用此物盛物。」

他说罢起身,抬头看向外面,阴风呼号,一如当日的五丈原。

走了两步,却又走回来,取了一直挂在帐中一顶极旧的草帽,戴在头上走了出去。

粮仓使是新来的,有些惶恐又不解看向一旁的牙门将赵广。

赵广是赵云的儿子,性格豪迈又亲和,见状道:「使吏是新来的?」

「可知大将军手上草帽的由来?」

刘备那么会用人,怎么还会让位给刘禅?

粮仓使摇头。

「使吏可知先帝曾从何业?」

何人不知先主刘备织席贩履为生。

粮仓使顿时恍然明白:「难道此帽是先帝所编?」

先帝仁德礼贤下士,结毦编帽手到擒来,他也曾听说先帝当日在新野练兵,亲自编了草帽送给诸葛丞相,还被丞相当众提醒,问先主难道没有大志向吗?怎么在这等事上费工夫?先帝只笑说无聊消遣罢了。

后来再也没有编过。

他于是更加不解。

大将军姜维投降时,先帝已故去数年,两人甚至不曾见面,又怎么会给大将军送什么草帽呢?

赵广转头看向前面孤独站在帐门外的姜维,声音缓缓沉了一度。

「那草帽,乃是先帝赠与丞相的。」

「一日将军在丞相府,丞相见外烈日当空,便赠给将军。将军来沓中,随身的不过此帽。

「将军出身天水姜氏,乃天水郡大姓,年少成名,而终其一生,所服者唯丞相一人尔。所忠者,唯丞相之所忠。所秉者,唯丞相之志……而所喜者,唯丞相之喜也。」

粮仓使神色一震,转头看去。

锦绣长袍,年已半百,俊朗的容貌变得深刻而孤独,戴着一顶不属于他的草帽。

季汉已到了后期,朝中纷扰内斗不断,蜀人渴望休战。

大将军早成了众矢之的。

为了从未见面的先帝,鞠躬尽瘁了一生,不被那些大臣理解支持,只是被沉默地厌恶着,甚至他上的奏折都到不了天子眼前。

这个刚刚瞒报了半成收成的粮仓使,忽然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悲凉。

2

战事愈急,危如累卵。

征西将军邓艾已窥伺沓中良久却迟迟不动,此刻钟会的十数万大军正在翻山越岭前往汉中。

而送到益州关于请求天子遣军守阳安知及阴平之桥头的表书迟迟没有下文。

大概又是被奸宦黄皓按下了。

争执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众将疲惫,廖化沉默,傅佥寡言,张翼则主张退回蜀中固守。

姜维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他只觉得疲惫,觉得愤怒。

如果丞相还在……

如果丞相在!!

而就在这时,亲兵迟疑着走上来,说外面有个少年人持书求见。

赵广看姜维蹙眉没说话,正要抬手示意亲兵下去。

亲兵迟疑了一下:「他说将军一看手书就会见他。」

张翼蹙眉:「一个黄口小儿,也来此大放厥词,可审问过了?又是派来行刺的奸细。」

亲兵舔了舔唇:「看起来不像。」

这下连廖化都抬头,这个亲兵跟了姜维也数年,看起来平日还稳当,怎么也如此莽撞。

看?

看能看出来?

人心隔肚皮。

他转头看姜维,等待姜维敕令亲兵出去,捏着眉心的姜维忽然道:「我看看手书。」

一卷竹卷送了上来。

姜维一手接过来,展开一瞬,忽然顿住。

他咽了口口水。

烛火重新被挑亮,他一个字一个字看,短短几节,却看了不知多久。

再抬起头来,他的眼睛通红。

众将面面相觑,将军的手捏住竹简,手背上青筋绷起,似震怒又……似狂喜。

过了一会,他终于能说话了。

声音低沉如雷:「请他进来。」

他说罢,忽然站了起来,转头看向账外,账外仍然是沉闷欲雨的暑天,他走了两步,似乎想要跟着亲兵出去,但又止住了脚步。

他重新在棜案前顿足,手下意识按向额,头上没有戴惯常的那顶草帽。

前面的烛火结了灯花,噼里啪里炸裂,他转头看向烛火,眼里似乎也有了光,嘴角勾起,又迅速沉寂。

最后,他不动作了,只直直看着前面的帐门。

所有的武将都顺着他们大将军的目光看向帐门。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姜维忽然却低下了头,开始看自己手上的竹简。

上面不过一首诗。是昔日丞相所赠。

但竹简上的字那熟悉的笔锋此刻正在放大、散乱,他曾经三日夜不曾合眼也能集中精力完成战报,但此刻,他竟然看不进眼前短短数行字。

容不得他再去想任何。

亲兵的声音猝然响起:「大将军,人带到了。」

然后他听见一声带着淡笑的少年人声音:「天水将苑,见过大将军。」

轰然一声,惊雷落地。

滚滚如苍天恩眷,照亮了来人的脸。

3

姜伯约在这一刻忽然一瞬迟滞。

在那短短一瞬,他看见面如冠玉的秀气少年,郎朗如日月之入怀,闲庭信步,正微微含笑看着他。

头戴纶巾,身着粗布长袍,飘飘然如胸有丘壑。

有那么一瞬,他恍惚是看到了故人。

姜维抓着竹简,一字一句:「此简——何人所书??」

化名将苑的诸葛孔明看着面前年逾花甲的姜伯约,眸光微动,缓缓垂下了目光上揖而礼。

他自陈是名医玄晏先生皇甫谧的门生,自瀍涧之滨从师后,跟随皇甫谧返回祖地安定郡,游历天水,兴古诸地,在定军山中大梦一场,得了心疾良药,特来献给大将军。

听见定军山三个字。

姜维眼角一瞬跳了一下,目光一瞬锐利,数十年沙场驰骋,满身都是肃杀之气,只是一个眼神,足够叫人胆寒。

他沉声问:「你是谁?」

少年并不慌,他的眼睛明亮,走得近了,才发现他脸色格外白,那是一种大病初愈后几乎失去血色的白。

他开始说话。

说起自己的游历,说起段谷和洮西的人情,说益州的夜雨,汉中的惊雷,南阳的淯水,十三州的风土,降将新贵,天下之势。

他布衣短靴,不疾不徐,如同老友重逢,最后说道,我是来为将军献药之人。

刚刚帐中诸将闻言又开始皱眉。

一个轻佻求名小游医,说自己因为仰慕诸葛丞相,字迹故而相像,谁信?这厮去的都是蜀中要地,明明陇西人,却夹杂益州口音,分明有诈。

而且如今天下三分,谁不知道季汉疲弱,曹魏如日中天,怎的偏偏来投蜀国?

况且,现在的大将军姜维处境艰难尴尬谁不知道?

自坚决主战的支持者陈祗逝后,谯周一派借口仁义和鬼神之说上台,休战偏安呼声不断。

大将军本就是降将,常年在外并不擅于政派之争,和朝中的荆益、东州各派更是格格不入。

七年前段谷之战因胡济失期不至大败,那一仗伤亡惨重,丢了季汉一半的底子,也直接击碎了大将军多年累积的声誉。

再加上几场败仗,句安、李韶兵败投魏,将军账下心腹愈少。

如今文臣弹劾不断,诋毁贪功的言论不绝。

更因为奸宦黄皓恨毒了大将军,才不得不避祸沓中,听说就连诸葛丞相的儿子都参与上书要罢免大将军了——

这个时候来投靠大将军?大将军自己都泥菩萨过河了,岂不是自找死路?

多半是个奸细。

张翼没耐心了:「战事当前,大将军和一个术士游医浪费口舌作甚——」

姜维却抬手示意他噤声。

定军山啊——

丞相故去近三十载,还有多少人记得他埋骨定军山。

小游医说话的时候,已走到了姜维前面,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心腹傅佥上前一步下意识一手按住剑柄。

而在这时,傅佥才发现大将军眸色沉沉,充斥着血丝的眼睛却有了光,他的憔悴中带着一种屏住呼吸的期望。

——他听进去了少年的话。

「我是来为将军献药的。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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